学术普及 | 于国栋：会话分析研究如何保证语料的真实性和语料转写的客观性？
由Harvey Sacks、Emanuel Schegloff 和 Gail Jefferson在20世纪60年代创立的会话分析是“一种以社会交际为研究对象的、定性的、经验性的、归纳式的研究方法。会话分析研究的主要目的是识别、描写、解释交际者用来完成社会行为的、有序且重复出现的方式方法或会话常规”（Margutti, Tainio, Drew & Traverso, 2018：53）。
——于国栋《什么是会话分析》
本篇内容节选自于国栋教授的
《什么是会话分析》，介绍了会话分析研究语料真实性的体现，并且探讨了如何在实操中确保语料的真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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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话分析研究如何保证语料的真实性和语料转写的客观性？
会话分析研究对语料的使用有非常严格的要求，即必须以自然发生的言语交际作为研究对象，获取语料的手段包括对电话交流进行录音和对面对面交流进行录像，而且研究者应该亲自对语料进行细致转写。
会话分析研究语料的真实性主要体现的这几个方面：第一，语料收集是为了捕捉真实的社会生活（to capture social life as it is lived）（Hoey & Kendrick，2018：154），也就是说即使研究者不去对所收集的语料进行录音或录像，交际依然会发生。这就要求所收集的语料不是为了服务研究者而专门发生的，而是为了服务交际者社会生活的开展而为的，只不过作为研究者的我们恰好捕捉了这段自然发生的言语交际而已。第二，我们严格遵守对电话谈话进行录音、对面对面交流进行录像的规则；尽管获取交际对象同意对其交流进行录像的难度可能大于对其进行录音，但我们并不能因为可能存在的困难而放弃录像。面对面交流包括更多的交流手段和交流内容，尤其是非语言模态的大量使用；如果我们对面对面交流通过录音来收集语料，那么势必会丢失大量的内容，从而导致我们所收集的语料不能再现交际的真实面貌。第三，语料收集的真实性还体现在会话分析研究的认识基础，即自然发生的言语交际所展示的模式或规律才是人类社会生活的真实再现。正如Sacks（1985：21）所言：
“
The detailed ways in which actual, naturally occurring social activities occur are subjectable to formal description. Social activities — actual, singular sequences of them — are methodical occurrences. That is, their description consists of the description of sets of formal procedures person employ. The methods persons employ to produce their activities permit formal description of singular occurrences that are generalizable in intuitively nonapparent ways and are highly reproducibly usable.
“
从这个意义来讲，会话分析是一种自然观察的科学（natural observational science）（Sacks，1985：21）。第四，语料真实性的另外一个保障就是我们所收集的语料经得起同行对语料的审视和分析，因为我们愿意为同行展示我们的录音/像资料和转写。所以“I started to work with tape-recorded conservations. Such materials had single virtue, that l could replay them. … The tape-recorded materials constituted a ‘good enough’ record of what happened. Other things, to be sure, happened, but at least what was on the tape had happened. … and also, consequentially, because others could look at what l had studied and make of it what they could, if, for example, they wanted to be able to disagree with me.”（Sacks，1985：26）。
以上我们从理论的角度论述了会话分析研究如何保障语料真实性的问题，那么在实际操作中，我们还可以做些什么来加强语料的真实性呢？
从笔者的研究经验来看，我们可以这样操作。如果是电话谈话录音，建议的做法是录音后再征求对方的使用许可，当然前提是电话录音不涉及隐私、敏感内容等。通常，交际对方都能够理解我们仅仅关注语言/交际现象，而不对交流内容感兴趣，所以一般情况下都会同意我们使用已经收录的电话谈话。这样做的最大好处就是能够保证录音不影响交流的真实性。如果我们对面对面交流进行录像的话，那么录像机或者智能手机就是一种可能影响交流自然性，甚至真实性的客观存在，所以笔者的建议是：首先，用最浅显的语言清楚明了地向被录像者解释研究的目的，消除被录像者的顾虑。其次，如果能够对被录像者多次录像的话，建议录像完成后删除前１—２次的录像，因为经过头一两次的录像后，被录像者应该在一定程度上适应了录像设备的存在，那时的交流应该是真实自然的交流了。当然如果不能够对被录像者多次录像，那么建议是除非不得已，否则不使用录像的前１/３或１/２的内容。同样的道理，随着交际的开展，被录像者应该在一定程度上“忘却”了录像设备的存在而自然交流。
语料转写本身就是一种初步的科学研究，正因如此，转写过程就不可避免地会受到转写者个人因素的影响。为了保证语料转写的客观性，笔者建议转写者做到以下几个方面的工作：（1）定期参加集体语料分析活动（data session），通过这样的活动熟悉语料转写的过程，并熟悉语料转写的要求。集体语料分析活动是会话分析研究者学术成长的必要场所和最佳场所。（２）熟悉会话分析研究的经典语料，通过接触这些经典语料及转写来熟悉语料转写的要求，经典语料及转写是会话分析研究者开展语料转写的规范和标准所在。（３）把自己的语料和转写带到集体语料分析活动中，让同行来为自己的转写提意见和建议，从而最直接地保证语料转写的真实性和提高自己的语料转写水平。
总之，语料收集和转写的真实性是研究发现科学性的基础，也是最大的保障。作为一门追求学术真理的学科，会话分析研究对语料收集和转写有着近乎严苛的要求，而我们对于这样的严苛要求没有任何回避或忽视的余地。
《什么是会话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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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话分析旨在通过对言谈应对的细致观察来发现人类言语交际的规律及其背后的社会秩序。本书以问答的形式系统介绍了会话分析的学科起源、基本概念和应用研究等重要内容，着重聚焦了会话分析的研究目的、方法论基础和具体方法，客观总结了国内会话分析研究存在的一些问题，勾画了我国会话分析研究的前景。本书可作为外语专业师生的阅读材料，亦可供对会话分析研究感兴趣的读者参考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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